【民国AU】【一发完】残局
oo特别c,勿上升。
之前《不归》(《胡不归》为了跟本篇对称,取名《不归》)的另一个走向。https://wojiushugedong.lofter.com/post/1eca62f5_ffea436
愿小角儿诸事顺遂,平安喜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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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一】
云圣离开的那一日,奇林竟然没有来得及反应。
前一会儿还好好儿的聊着天,一转眼就只看到留书一封:“海是龙世界,云是鹤家乡,勿念。”
若是龙,必定要雷霆兴云雨潜浩瀚江海。若是鹤,必定要伴仙游碧落倦栖云中了,这里大抵真的不是此心安处的温柔乡。我怎敢挽留,而你亦未曾留给我半点挽留的机会。
这翻脸比翻书还快性子,习惯便罢。原本想着,指不定哪天就回来了,等着吧。想着,等着,小半辈子就过去了。
过到什么程度呢,大概就过到了昔别未婚儿女成行。
奇林挑了自家的相声班,这年带着几个演员上南方演出。演出安排在晚上,白天奇林挥退了随从只身一人出了门,偷个清闲随处逛逛。
不知不觉行到了一条商业街。街上繁华,小到手艺人捏的铁丝摆件、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子,大到文玩古董的店铺、香气四溢的饭馆。奇林的目光落在一处戏园子,门前立水牌子,墙上高挂着大幅的
名伶海报,很是夺目。
不由得就想到那个人,彼时,这个城市他们也曾共演。均是懵懂的孩童,他为他捧哏,一刻来钟的小段儿《杂学唱》得了满堂的彩儿。
他在哪里呢,有没有搏出自己的一方天地,上没上过这样的水牌子,为什么自己竟连一点音信都不得。
【二】
前方人群中一阵嘈杂:“去去去,老疯子又在编瞎话了。”
奇林不喜喧嚣本欲离去,冥冥之中却似被牵引般反倒上前了两步。
几个人围成一个小圈子,中间瘫坐着一个老头儿,怀里还抱着一把胡琴儿,看样子大概已经坏掉了。
老头儿头发和胡子花白,看上去要比自己长个十几二十岁。衣衫破烂脏兮兮的,眼神黯然精神不是很好,奇林不住的掩了鼻。
几个岁数小的对着老人边是踢打边是嘲笑,老人护着自己已是不暇还腾出一手护着怀里的胡琴儿,力不从心。奇林摇首怅然,现在的小年轻太不敬老了。欲开口劝上两句,却听到老人嘴上嘟嘟囔囔:“你们……不信我,我……我……能唱……。”
人群中阵揶之声更甚。
“你能唱个什么呀……”有好信儿的拿他玩笑。是啊,这样沙哑的声音,怎么唱的了,奇林蹙了眉。
老人的嘴颤巍巍的张合着:“我……唱……”老人低着头,像是在想着什么,可又好像想不起便开始懊恼的用黑魆魆的拳头用力砸自己的头:“他们,他们都说我……能成……司令的女儿都……都想嫁给我……”
这莫名的熟悉感。之后的话,奇林没有细听。他开始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,是他吗,云圣?那个从小脆生生唤自己大林哥哥的小孩儿。终于,在那人溃烂不堪的下颏,隐约的,那么一个褐色小点。
是了,他脸上的痣,不会错的。真是应了,纵使相逢应不识!
怎么会是他,怎么能是他!
这些年来的生死茫茫,再相逢这般模样。尘满面,鬓如霜。
奇林缓缓的从人群中退出来,一步一步走回落脚的会馆。
【三】
是夜,郭家班相声大会人山人海满坑满谷好不热闹。有人说,班主也老了,唱《大实话》竟会哽咽了。
后来,听说商业街上的老疯子被一个家境贫寒的小伙子接回了家。人都道小伙子心善,无论老疯子怎么闹都任劳任怨;也有人说,是有人把老疯子托付给了他。
谁知道呢,左不过是一个神经病,怎会有人见天关心着,街上的新鲜事那么多,找什么乐子不是一乐呵。
至于郭老板,很长一段时间,他的梦里都会出现大片的桃林。年幼的云圣在桃树下拉弦儿、喊嗓儿。从西皮到二黄,从《叫小番》到《空城计》。他坐在云圣身边,唤云圣“阿陶”,“陶”是云圣的姓。
“阿陶,你会去唱戏吗?”他如是问。
少年抬头望向远方,嘴里因含着桃枝含混不清:“我也……不知道。”
也梦到幼时演出云圣诓他唱压轴的小曲《大实话》,他又气又急,唱错了还不能让观众看出来,云圣在旁边笑嘻嘻的搭着腔。下了台,他们便追着满后台的跑。
然后,这样的场景都会被那日街头撞见的那张落魄不堪的脸替代,奇林便惊醒,久久不能入眠。
其实,相遇的那日,他很想拉他到没有人的地方,狠狠的扇他两个耳光。问他后不后悔,活不活该,明明说好的,我管你呀。也很想把他抱在怀里,告诉他,无论时光更叠都不会厌嫌他。问他是不是很疼,是不是很痛,问他何至于沦落至此。
可是,有什么意义呢,他已经不记得了,都不记得了啊。如果是他,如果是那个永远骄傲得意的他,是不会愿意让故人看到那样的自己的。
是这样的吧,是吧,阿陶。
再后来,郭老板收到了一封来自远方的信,寥寥几字:“疯爷爷没了。”
【四】
那日奇林回到会馆,装作不经意的问起老板商业街的老疯子。
老人家的眼神中流露出惋惜,说那疯子本是哪个戏园子里的小角儿,要是现在还能唱,怕也是一票难求了。奈何他为人清高,不善与人来往,惹下了几个学艺不精专爱搞些邪门歪道的同行,同行们趁他落单把他堵住狠狠毒打又毁了他嗓子。起初还能在园子里拉弦儿,后来心绪难平害了一场大病,连弦儿也拉不了了,园子里不养闲人……
老板说到此处不免叹息,万般皆是命,半点不由人。
离开江南的那日清晨,郭老板带着一个年轻人站在商业街的街口,拉着他的衣袖指了指倚在墙根的老疯子,青年人便点了点头朝老疯子走去。郭老板久伫街口,想同青年人一道上前,亦想转身离开,终是连迈步都不能,一直到长子来寻方一并往车站赶了。
之后郭老板便会收到远方的来信。青年人敦厚,修好了疯爷爷胡琴儿,疯爷爷偶尔精神稍济的时候还能拉上两个音,被年轻人照顾的那些年倒也安稳舒适得以善终。
这次是最后一封信了,郭老板把自己整整一天关在书房。听家人说,那日他时哭时笑,书房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,好像是说:“混蛋,我再也不用管你了。”
【尾声】
2010年,德云社剧场。
德云社班主为爱徒陶阳捧哏,班主笑呵呵问站在桌子外一身蓝色大卦的小陶阳:“你的志向是什么呢?”
十几岁的孩子,却有着超出年龄的老成,一身老艺术家做派,稳重也可爱。伸出右手掌心朝外略向前方一推,语速不疾不徐的吐出三个字:“不退出。”
一时间,台下掌声雷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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